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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4日 星期三

中共建政至八九民運的工學關係



中共建政至八九民運的工學關係

前言
中共建政後提出的口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以工人階級為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國家。」其大前題是在中共領導下來實踐以上口號,在這口號下工學關係如何,且看下文闡述。

反右
中共建政後社會上各群眾組織──工農婦學統一在中共領導之下,只各有單一一家没有其他,各自建立了一層層直屬的縱向關係,甚少有相互間的横向關係,遇上中共有需要時才安排不同的群眾組織一起活動,所以這時的工學組織没有横向聯繫,各自各活動没有任何呼應。
中國工人階級既上升為國家領導,如何在國家穏定秩序和公民正義間作出取捨,縱觀中共建政至八九民運這段歷程,就是緊跟中共。中共是執政者,緊跟即是要保護這一政權,推行它的政策,因此與向政府提出抗議的人就有所衝突。五十年代的三反五反,中共動員了九成私營企業的工人參加。[1]如此發展下去工人階級成了保守派,是既得利益者,文革中的表現更是具體如此。
1957年的反右運動,是一場針對知識分子批評中共的政治運動,中共指批評者是右派分子,他們反對無產階專政和中共的領導,結果約四至七十萬名知識分子被下放到農村或工廠勞動。運動初期北京大學學生一度上街示威,運動結束後,北大有586名學生被劃為右派。
反右一開始,《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工人說話了〉,以工人的旗幟來向所謂右派進攻,在中共指揮下全國各地紛紛舉行集會,聲討右派分子。所有的輿論機器都將工人階級搬出來嚇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不答應!」表示反對批評中共,營造工人堅定支持中共的表象。
回看反右前夕,工人對知識分子批評中共的言論和文章多持贊同態度。部份工人甚至以罷工、請願或示威等方式來呼應知識分子的行動。在上海僅五月下旬就有三十多家工廠的工人進行請願。

文革
反右後又經歷了數次政治運動,工學之間都没有重大的相互活動,到了六十年代中文化大革命爆發,工學之間的相互活動,既有聯合也有衝突。這時毛澤東提出的有關工人階級的口號是:「工人階級必須領導一切。」但實際行動上他郤鼓動學生衝擊一切,包括與工人有關的機關和團體,多處爆發工學衝突。
文革中最活躍和敢鬥的是學生組織紅衛兵,相對來說工人則比較保守,兩者表面比較來看,工人是既得利益者,親當權派,而當權派受攻擊時也會調動工人到場協助防守,學生所謂革命行動,正就是要衝擊當權派,因此工學就必然對立並有衝突,甚至打鬥,但兩者有時也會有聯合行動。中共中央初期明確表示支持學生,地方黨部為了緊跟中央,下發文件要求工農支持學生革命行動,[2]令問題十分吊詭。
1966525日北京大學出現一張哄動的大字報,題為《宋碩、陸平、彭珮雲在文化大命中究竟幹了些甚麼?》,打響了文革學運第一槍。11月,南下上海的紅衛兵召集上海十數間工廠工人造反派開會,決定成立全市造反派組織──上海市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簡稱工總司),與紅衛兵聯合一起去鬥所謂走資派。12月工總司與紅衛兵聯合攻擊上海市委,要奪取政權,接着全國各地造反派紛紛起來奪權,工人分成兩派,造反派與紅衛兵一起到處奪權,當權派調動部份工人去守衛自己的機關大樓,[3]工人關始互鬥。
這時北京成立了全國紅色勞動者造反總團(簡稱全紅總),成員絶大部份是臨時工和合同工,全紅總佔據了中華全國總工會和國務院勞動部。[4]國務院面對亂局召開工交座談會,要求工人協助恢復交通和生產,但又允許學生到工廠串連,因而發生了不少工學衝突,全國大亂。[5]
11月文革小組發表《十二條》,指「工人階級是文化大革命的領導力量和積極的因素。他們對這個文化大革命負有特大的責任。」這時中共中央面對紅衛兵內閧,互相攻擊武鬥,必須出面處理。毛澤東接見紅衛領袖時說,要派工人去干涉。不久工人組成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駐各大學,並得到解放軍的支援。[6]這或許就是「工人階級……對這個文化大革命負有特大的責任」的行動。這樣學生就要靠邊站了,甚至調離城市去了農村勞動,美名為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全國大亂奪權後,中共成立革命委員會作為政府機關,成員由老幹部、工宣隊和解放軍組成,是為黨政軍三結合的混合體。下面各單位也成立革命職工代表大會,[7]學生全部被逐出政治舞台。
1976年的清明節,北京群眾自發到天安門廣場悼念剛去世的國務總理周恩來部份工人打着自己工廠的旗號前往,學生則以個人身分到場,没有打出任何單位或組織旗號。他們同時以非暴力形式來表達對四人幫的不滿。44日,中共將紀念活動定性為反革命,當晚清理廣場上的花圈和標語。廣場上群眾發起大規模抗議,與清場的民兵、工人、公安發生衝突。天安門廣場的工人民兵指揮部被燒毀。北京當局出動一萬餘民兵公安和衛戍部隊,以木棒驅散群眾,是為四五運動。
武力只能驅散群眾,卻在校園裏埋下民主火苗,為下一波社會運動儲備力量。[8]

八九民運
承接四五運動,北京學生首先站出來,於18894月開始,向人大常委會請願,要求民主、結束貪污,開啟新的民主運動。422日,在天安門廣場上,有廿餘萬學生和群眾追悼剛逝世的中共總書記胡耀邦,到了423日學生進一步開始罷課。在學生的行動感染下,工人階級也行動起來了,打出自己位的旗幟站出來表態。
在這段期間,於419日晚發生警察打學生事件。翌日有十餘名工人在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下聚集,針對警察打人事件,公開演講《就軍民魚水情談工人對四二○事件看法》。接着北京市工人聯合會於431日成立,隨即發表《告全市人民書》,代表全市工人支持學生運動,提出了經濟上的要求:增加工資、穏定物價等,及政治上的要求:國家官員及子女收入支出要公開,呼籲警員和士兵站到學生和市民這一邊,「為真理、為國家民族的前途而鬥爭。」[9]
北師大某工人於428日公開發出《一個工人致學生的信》,向學生提出,不要只是提出知識分子和學生的要求,及不要喊出空洞的民主口號,這是會影響學生與工農的結合,不利團結。不要冀望賢君治國,要建立完善的民主制度,新聞自由、司法獨立和人民代表人民選等。[10]
426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簡稱〈四二六社論〉)。翌日廿萬學生遊行抗議〈四二六社論〉,過百萬群眾夾道歡迎。513日二千餘名學生在天安門廣場進行絶食抗議,北京市工人聯合會也於517日發佈《告全國同胞書》,要求否定《四二六社論》,呼籲全市工人團結在其領導之下。[11]
另一批工人自發獨立組織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支持學生鬥爭,受到學生和市民的熱烈歡迎。其前提是在遵守國家憲法和法律下,監督中共。[12]這時仍群眾中未有批評中共的言論。
當軍隊準備進入北京城,中國工人糾察隊臨時指揮部、中國工人運動學院聲援學生行動委員會聯合發表《致首都工人書》,呼籲全市工人和市民阻止軍隊入城,向官兵宣傳民主運動的意義,爭取支持,並組織工人糾察隊維持市內秩序,保障學生的鬥爭繼續進行。[13]
520日,政府宣佈北京戒嚴,知識分子開始公開參加民主運動。
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於5月中發表《告全國工人書》,指中共是獨裁政權[14]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和少年中國通訊學會聯合於526日發表《緊急動員起來,攻克八十年代的巴士底獄》,指中共政權是法西斯政府[15]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再於529日發表《人民的號令》,聲稱不是反中共領導中國,只是反對李鵬等領導人,點名指鄧小平是大獨裁者,要將他推下歷史舞台[16]
這時事情起了變化,學生由單獨行動進入找同盟者,部份學生發表《勇敢地站起來,工人老大哥》,呼籲工人參加民主運動,而《致工人階級:成立組織共同戰鬥》呼籲工人組織起來領導民主運動[17]
62日,解放軍開始進入北京城,遭數萬群眾堵截後撤走。63日更多的軍隊和坦克進城血腥鎮壓。
事件中除了成立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外,尚有北京工糾察隊,全各地也有相類似組織,如上海工人自治聯合會、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南京工人糾察隊、南京工人聲援團、濟南市工人自治聯合會、濟南市工人民主聯合會、貴州工人自治聯合會、貴陽市工人自治聯合會和長沙市工人自治聯合會等。廣州工人一度佔領珠江大橋行示威。[18]

總結
以上歷史令龍少反思,工人階級既上升為為國家領導,如何在國家穏定和公民正義作出取捨,結果大部份時間都是站在維穏立塲上。
從中共建政至文革,工人和學生没有自發打出自己的旗號來活動,雙方的活動都没有横向的聯繫。文革紅衛兵明確打出自己的旗號,工人也如此,六四時也是鮮明打出自己的旗號。
本打算接着寫八九民運至佳士事件的工學關係,但近日有關佳士事件的評論,甚具文革批鬥氣味,連香港左翼人士的文章也如此,且愛在網絡傳播小道消息,可謂自毁長城。且事件尚在發展中,故暫不會寫這方面的工學關係,只會收集有關資料,轉為寫香港和台灣的工學關係簡史。
整理本文時參考了大量網上資料:如《維基》、《雅虎》、《百度》、《搜狐》、《東方日報》和《蘋果日報》等,上百條資料,若未能在註解列出,請見諒。
(完)

龍少爺
28.05.2019

若有興趣進一步研討交流,請發電郵到本人電郵地址: leungpolung@gmail.com




[1] 高愛娣編著《中國工人運動史》(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2008,第187-189-207頁。
[2] 卜偉華著:《砸爛舊世界》(香港:中文大學,2008),第302-303頁。
[3] 卜偉華著:《砸爛舊世界》(香港:中文大學,2008),第303-303370-466頁。高愛娣編著《中國工人運動史》(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2008,第206-207頁。中國工運研究所編《新編中國工人運動史》下卷(北京:中國工人,2016,第447-450頁。
[4] 卜偉華著:《砸爛舊世界》(香港:中文大學,2008),第314-320頁。高愛娣編著《中國工人運動史》(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2008,第206-207頁。中國工運研究所編《新編中國工人運動史》下卷(北京:中國工人,2016,第446頁。
[5] 卜偉華著:《砸爛舊世界》(香港:中文大學,2008),第320-328
[6] 卜偉華著:《砸爛舊世界》(香港:中文大學,2008),第682-706頁。高愛娣編著《中國工人運動史》(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2008,第208頁。
[7] 卜偉華著:《砸爛舊世界》(香港:中文大學,2008),第724-737頁。中國工運研究所編《新編中國工人運動史》下卷(北京:中國工人,2016,第450-451頁。
[8] 王丹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史十五講》(台北:聯經,2012223-236頁。
[9] 北京市工人聯合會:〈告全市人民書〉,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一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27頁。
[10] 北師大:〈一個工人致學生的信〉,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一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33頁。
[11] 北京市工人聯合會:〈告全國同胞書〉,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一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38頁。
[12] 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二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32-42頁。
[13] 中國工人糾紛隊臨時指揮部、中國工人運動學院聲援學生行動委員會:〈致首都工人書〉,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一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48頁。
[14] 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告全國工人書〉,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二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43頁。
[15] 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緊急動員起來,攻克八十年代的巴士底獄〉,1989526日,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二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44頁。
[16] 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人民的號令〉,1989526日,載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二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48頁。
[17] 十月評論社編:《中國民運原資料精選》,第二輯(香港:十月評論社,1989),第56-57頁。
[18] 王丹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史十五講》(台北:聯經,2012279-3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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