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后，作为人口大省的河南职工怎样了？

 

疫情后，作为人口大省的河南职工怎样了？

——疫情下职工复工情况调研报告（三）

 

中國勞動透視

2020年8月24日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们先后发布了《不到三成职工延期复工期间正常发放工资——疫情下职工复工情况调研》、《私企或将成为保就业发展的“第一大户”——职工复工情况调研2.0》等调研报告，以了解疫情下的职工权益状况。但这并没有结束，为了对这一议题了解地更加直观，紧接着，我们又使用第二份问卷（微调）于2020年5月针对人口大省河南进行了网络随机抽样调查。

调查方法： l 数据来源：结构式问卷 l 调查对象：河南户籍或在河南务工的“目前正在工作”，或“虽暂未复工，但仍然与用人单位存在工作关系的”职工朋友 l 抽样方法：网络收集 l 样本量：共回收有效问卷275份，但本报告主体数据来源于“目前单位所在地”为河南的262个样本

 

现向社会公布调查报告，跟我们一起来看，疫情后，河南职工怎么样了吧！

 

一、谁是受访者？

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因本次调研于河南省内发起，虽然我们界定的调查对象为“河南户籍”和“河南务工”符合其一即可，但经对数据的评估，受访者来源仍然限于“河南省内务工者”，未能全面涵盖由河南输出到外省务工的人员。因此，我们从275份有效问卷中，进一步排除了13名输出样本，整个报告的数据来源为262名目前工作单位位于河南省内的受访者（含1.53%输入职工）。

为了避免遗漏性别因素可能带来的差异或导致的问题，我们会分别针对各主题下男性和女性的分布比例，在相应栏目中进行展示。同时，因本次调查样本的男女分布比接近1：1，报告将直接展示男女性别下各主题的整体分布，不再单独对各单个选项的性别比进行横向比较。

下面是受访者基本情况：

序号	信息类别	选项	分布比例
			整体分布	男性分布	女性分布
1	性别分布	男	52.3%
		女	47.7%
2	年龄分布	不满18岁	0.4%	0.7%	0
		18-25周岁	10.7%	10.2%	11.2%
		26-45周岁	64.1%	63.5%	64.8%
		46-55周岁	22.5%	22.6%	22.4%
		超过55岁	2.3%	2.9%	1.6%
3	户籍分布	河南郑州	69.8%	66.4%	73.6%
		河南南阳	6.5%	9.4%	3.2%
		河南洛阳	4.6%	5.8%	3.2%
		河南济源	3.8%	1.4%	6.4%
		河南许昌	3.1%	4.3%	1.6%
		河南其他	10.7%	11.3%	12.0%
		其他省份	1.5%	1.4%	1.6%
4	行业分布	加工制造业	12.6%	19.7%	4.8%
		农林牧渔业	0.8%	0.7%	0.8%
		建筑业	9.2%	9.5%	8.8%
		金融、保险业	3.8%	2.2%	5.6%
		交通运输业、邮电通信业	9.5%	13.1%	5.6%
		社会工作、社会福利、卫生、体育	5.3%	4.4%	6.4%
		服装、餐饮、商店等商业	6.5%	3.6%	9.6%
		教育、文化艺术和广播电视业	3.8%	2.2%	5.6%
		居民服务和咨询服务业	11.1%	8.0%	14.4%
		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业	0.4%	0.7%	0.0%
		其他行业	37.0%	35.8%	38.4%
5	单位性质分布	外资	1.9%	0.7%	3.2%
		中外合资	1.5%	0.7%	2.4%
		国企	10.3%	9.5%	8.8%
		私企	57.3%	60.6%	50.4%
		政府机关	2.7%	3.6%	1.6%
		个体户	4.2%	4.4%	3.2%
		其他	21.4%	20.4%	30.4%
6	单位员工规模	20人以下	32.4%	32.1%	32.8%
		21-100人	39.3%	40.1%	38.4%
		101-500人	14.5%	18.2%	10.4%
		501-1000人	5.7%	4.3%	7.2%
		1000人以上	8.0%	5.1%	11.2%
7	岗位分布	生产工作、运输工作和部分体力劳动者	23.3%	35.0%	12.8%
		服务性工作人员	42.4%	32.1%	53.6%
		商业工作人员	2.7%	2.2%	3.2%
		农林牧渔劳动者	0.8%	1.5%	0.0%
		各类专业、技术人员	11.1%	11.7%	10.4%
		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	6.5%	5.8%	7.2%
		单位的负责人	0.8%	1.5%	0.0%
		不便分类的其他劳动者	11.5%	10.2%	12.8%

受访者特征简析：

l 性别比例：约1：1

l 年龄分布：青壮年为主，其中26-45岁青壮年占比70%

l 户籍与工作地分布：河南，其中郑州居多，分别占70%

l 行业分布：广泛

l 单位性质：私企居多，约占60%

l 岗位分布：一线劳动者居多，其中以服务性人员（42%）、生产运输劳动者（23%）为多。

 

二、疫情后，河南职工怎么样了？

疫情后，职工的状况究竟如何呢？通过我们这小小的调研，无法从整体上掌握疫情造成的失业率、疫情对中国人口流动性的影响等等，但我们依然力求更接地气一些，在针对河南职工的调查中，我们在第二稿调查问卷中增加了“您是否因为疫情的原因更换了工作”等问题，期待整个研究能更生动地反映的现实状况。

（一）疫情造成七成受访者生活困难，逾三成人担心失业。

1. 疫情使10%的河南职工换了工作，多与原企业经营状况差有关。

与上一份调查结果相似，受访者以疫情开始前入职的“老员工”为主，约占74.05%；在问及“您是否因为疫情的原因更换了工作”时，则有约10%明确做出肯定回应，其中一半以上表示疫情导致其换工作的原因为原企业“破产、倒闭、注销”或“经济效益不好”。详见图1、图2。

 

 

其中，以性别为变量对以上问题进行的统计结果如下：

	您是否因为疫情换了工作?			疫情导致您换工作的原因是？
	是	否		原企业破产、倒闭、注销	原企业裁员	原拖欠工资企业	原企业经济效益不好	其他
男	10.90%	89.10%		40.0%	13.3%	0.0%	26.7%	20.0%
女	8.70%	91.20%		18.2%	9.1%	18.2%	27.3%	27.3%

 

2. 逾四成职工工资相对疫情前减少。

如图3所示，无论是工作时间、工作量，还是工资水平，均有约50%受访者在疫情前后保持一致，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即有大约50%左右受访者在疫情后发生了变动，我们无法评估这些变化在多大程度上起因于疫情，现有数据也评估不出“工作时间”与“工作量”的哪些变化更有利于受访者，但高达41.60%的受访者表示“工资水平”减少，着实令人唏嘘。

图3 现在与疫情前相比有何变化？
	您的工作时间			您的工作量			您的工资水平
	整体分布	男	女	整体分布	男	女	整体分布	男	女
有较大增加	9.5%	10.2%	8.8%	10.7%	10.9%	10.4%	1.5%	0.7%	2.4%
略有增加	14.1%	13.8%	14.4%	24.8%	27.0%	22.4%	5.0%	3.6%	6.4%
和以前一样	51.9%	49.6%	54.4%	43.5%	39.4%	48.0%	51.9%	52.5%	51.2%
略有减少	14.1%	11.6%	16.8%	13.4%	12.4%	14.4%	24.8%	21.1%	28.8%
较大减少	10.3%	14.5%	5.6%	7.6%	10.2%	4.8%	16.8%	21.8%	11.2%

 

 

3. 疫情后，工作中最怕的事是感染“新冠”。

通过调查得知，约70%的受访者表示担心因工作感染新冠肺炎，在题目“您目前的工作压力表现为？”下，担心感染“新冠”者高达48.47%（下拉至图6），成为受访者的最大压力来源。

同时，大约84%的受访者认为因工作原因感染新冠肺炎应属工伤。在上一份报告中我们已经做过说明，根据2020年1月23日人社部、财政部、卫健委三部委联合发布的《关于因履行工作职责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医护及相关工作人员有关保障问题的通知》，确定感染新冠肺炎属于工伤的适用对象范围为：从事新冠肺炎预防与救治工作，并在履行职责过程中感染或因因感染死亡的。可见，非从事新冠肺炎预防与救治工作的职工即使因履行工作职责感染新冠亦不能认定为工伤，然而，该通知的规定与广大职工的认知并不一致，可能性原因不外乎以下两点：其一是政策普及度不够，不为广大职工所知；其二是认定工伤更符合众多职工意愿。

 

 

 

4. 逾七成受访者表示生活困难，三成以上担心失业。

在问及“您如何评价疫情对您的影响”时，大约71.76%受访者表示造成生活困难，而高达18.32%表示造成“严重”生活困难；同时，在题目“您目前的工作压力表现为？”下，亦有33.21%的受访者表示担心失业，而担心感染“新冠”者则高达48.47%，成为受访者的最大压力来源。

 

 

图6 疫情对生活和工作的影响
如何评价疫情对您的影响？				您目前的工作压力表现为？
	整体分布	男	女		整体分布	男	女
造成严重生活困难	18.3%	22.6%	13.6%	担心失业	33.2%	35.8%	30.4%
造成一定程度生活困难	53.4%	51.8%	55.2%	担心感染新冠肺炎	48.5%	48.2%	48.8%
没有影响	15.3%	16.8%	13.6%	担心拖欠工资	24.0%	24.8%	23.2%
改善了生活质量	8.0%	5.8%	10.4%	其他	45.8%	16.1%	31.2%
其他	5.0%	2.9%	7.2%

 

 

（二）疫情防护和隔离观察那些事

1. 九成以上受访者工作时需佩戴防疫物品，仅58.6%由单位免费发放。

在受访的河南职工中，我们针对已经复工的204位受访者“工作期间是否需要佩戴防疫用品”进行了解，结果显示，佩戴率为91.1%，高出报告二4个百分点；但表示防疫用品由单位免费提供的仅占58.6%，低于报告二16个百分。

 

2. 约4.6%受访者曾被隔离，隔离期间权益难保障。

调查显示，在所有受访的河南职工中，约4.6%曾有过被隔离的经历。其中，25%隔离未收费，另仅有17%由单位承担隔离费用，而高达50%受访者由自己承担隔离费；同时，在被隔离期间，17%受访者可以获得全额工资，50%则完全没有工资。

 

 

 

（三）劳动权益有啥变化？

疫情是劳资双方共同负的轭，不少职工在这个时期也开始对企业的困难状况发出同理心。然而，用人单位是否回以同样的真心呢？

首先，我们针对认为与用人单位存在“劳动关系”的128位受访者，通过对比“2020年1月23日及以前”入职者（共计93人）与“其后”入职者（共计35人）的“劳动合同的签订率”和“社保购买率”来做简单分析。

 

1. 受访者合同签订与社保购买率令人堪忧，疫情后情况更糟。

 

 

图9 合同签订率与社保购买率对比（以入职时间作为变量）
入职时间   对比项目	各项目占比
	签订劳动合同 （含个人未持有）	购买五险	只购买工伤保险	只购买商业保险
疫情前（1.23前入职）	50.5%	37.6%	7.5%	7.5%
疫情后（1.24后入职）	34.3%	17.1%	5.7%	8.6%
	减少16.2%	减少10.5%	减少1.8%	增加1.1%

如图9所示，河南受访职工无论是劳动合同签订率还是社保购买率均令人堪忧：疫情前入职者劳动合同签订率刚满五成，社保购买率仅仅37.6%；而疫情后入职者劳动合同签订率则降为34.3%，足足减少了16.2%，社保购买率竟降低为17.1%，比之前减少10.5%。

众所周知，与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并为劳动者购买社会保险是用人单位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劳动合同和社保是发生劳动纠纷时，劳动者用以证明存在劳动关系的直接证据、社保更是工伤、职业病职工的有力保障……仅从该两项的数据来看，受访地区亟需监督和改善。

以性别作为变量，此图表可显示为下图10，可见除“只购买工伤保险”比例差额超过6.6%外，性别对劳动合同签订率与保险购买率影响不大。

图10合同签订率与社保购买率对比（以性别为变量）
性别 对比项目	各项目占比
	签订劳动合同 （含个人未持有）	购买五险	只购买工伤保险	只购买商业保险
男	44.3%	32.9%	10.0%	7.1%
女	48.3%	31.0%	3.4%	8.6%
差额（女-男）	+4%	-1.9%	-6.6%	+1.5%

 

2. 超过四成用人单位在关系职工利益的重大决定上未走民主协商程序。

从图11可知，大约58.9%的受访者表示其所在单位不存在该题目下“未经民主协商程序被侵犯的劳动权益”的情形，也就是说，约41.1%单位存在相关侵犯职工劳动权益的行为。其中，表示“单位在关系职工利益的重大决定上未走民主协商程序”的男性样本占比为44.5%、女性样本为24.0%。具体数据可参见下图。

 

图11 您所在的用人单位存在以下哪些情形
选项	比例
	整体分布	男	女
未与员工协商，单方面降低其工资	12.50%	13.1%	7.2%
未与员工协商，单方面将其调换岗位	9.38%	7.3%	7.2%
未与员工协商，单方面降低其职务	6.25%	4.4%	4.8%
未足额发放员工延期复工期间工资	8.59%	12.4%	4.0%
员工待岗期间、或放假期间，不发放工资	25.78%	22.6%	13.6%
未与员工协商，单方面决定裁员名单、待岗员工名单	4.69%	5.1%	2.4%
以上均无	58.59%	55.5%	76.0%

 

 

三、结语

不难想象，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中国乃至世界均受到不小的影响。从冷冰冰的感染和死亡数字、到民生难题逐渐被提上台面……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许多伟光正的口号和计划都不值一提了。通过这次调查，我们也意外地发现，受访者仅仅“劳动合同签订”和“社保购买”两项基本的劳工权益都得不到保障，而这个问题在疫情前便已存在。

我们也知道，在这篇报告撰写之际，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关乎职工权益的认知空白。希望这一空白会被实实在在的保障所覆盖，而劳动者的权益得以全面保障，需要哪些支持呢？

政策层面的支持？

社会层面的监督？

理性上的尊重？

……

若有興趣進一步研討交流，請發電郵到本人電郵地址： leungpolung@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