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正《不再說的省港大罷工》信口雌黃
張瑞儀
梁寶龍
22.06.2025
開場白
《明報》有一篇〈周日話題:不再說的省港大罷工〉,文中對省港大罷工這段重要歷史的史實多有謬誤。的確,今日打工仔、星斗市民勞勞碌碌,不再談論百年前的工運歷史。然而,『不再說』不代表一旦有人開口說,就寧濫勿缺,甚至將歷史真相視作含沙射影或宣洩個人不滿的工具也照單全收。
余先生的行文,頗有為民請命、向官方「追數」之風,質問「說好的百周年活動」在哪裡?彷是他們不「還債」,便是對歷史、受苦大眾的辜負。這種將紀念視為「專利」或「責任」的思維,何其熟悉。回想十多年前龍少爺在一個左翼組織內提議舉辦紀念深圳致麗大火的活動,領頭的退休教師左翼評論員說:「致麗的活動,應由某某組織來搞。」龍少當即反問:「這組織有紀念致麗大火的專利嗎?」對方聞言怒目相向,卻無言以對。結果龍少與《惟工新聞》在「沒有專利」下推出了「工殤專輯」,悼念致麗及亞洲各地的工傷死難者,同時呼籲社會關注「職安健」。
今天,迎接省港大罷工百年到來,沒責任搞活動的龍少印製一批紀念書簽派發,我們舉辦了一團省港大罷工導賞,還會堅持下去,做自己認為要做的事,歡迎作者參加,全面了解省港大罷工,以免浪費了自己「追數」的一片好心,結果罔顧了史實,誤導了讀者,最重要的是不要杜撰。
紀念碑
余先生說,省港大罷工的策劃地是海員工會當年會址,在德輔道中137號3樓(今華懋廣場II期),他建議政府在此豎立一個紀念牌,供遊客認識歷史。
但事實上,省港大罷工的真正策劃地並非海員工會,而應是杏花樓、中環車衣工會。當時中共多在木匠工會開會,而非海員工會。在此立碑是為了歌頌誰?是海員工會?中共?還是純粹為了讓政府掏錢搞建設,好讓資本家多一個旅遊項目來競標賺錢?
退一步說,若真要為旅遊業「衝業績」,在德輔道中立一塊碑又怎會足夠?當年德輔道工會林立,德輔道西33號(今是南豐集團的商業大廈)是集賢和同德工會,是搬運工人組織。兩會是當年重要的工會,接下去有統領全港工會的香港工團總會,港梧內河工會等會址。中環德輔道中28號(今盤谷銀行大廈)是洋務工會,都有立碑的價值。若要立碑,豈可厚此薄彼?乾脆全部立上,讓德輔道變成一條「工運星光大道」,遊客們便可分散打卡,免得擠在同一處勞煩當局維持秩序。為了以旅遊業帶旺香港經濟,集齊各打卡點者有奬賞,龍少願以省港大罷工書簽支持。2007年紮鐵工人在中環馬路靜坐也要立牌打卡,熱鬧一番。
大家可有想在市區當眼處竪立「工殤紀念碑」,紀念為香港繁榮付出汗血的勞動者,或許是完成「工運老黃牛」陳錦康(康仔)的遺願。同理,能在沙田大圍豎立一座「沙田血案紀念碑」,也是對歷史負責的好事。年初加拿大港人好友回港探親約茶敍,說他現在加拿大勞工處任職,完全明白龍少與工業傷亡權益會為何要爭取工殤紀念碑——加國勞工處十分重視工殤紀念日的。希望大家站出來爭取「工殤紀念碑」,做自己認為應做的事。
余先生提到6月23日遊行隊伍走到沙基時,遭到沙面租界軍警「排槍射擊」,當場打死59人,重傷172人,輕傷者無數。然而,文中的「排槍」一詞容易產生誤解——究竟是指軍人列隊一排開槍,還是另有所指?事實上,沙基慘案使用的是機關槍屠殺,這正是傷亡人數如此慘重的原因。而上海南京路和沙田血案,是軍人列隊一排開槍的,相對而言傷亡人數較少。同樣使用機關槍的還有印度札連瓦拉園屠殺(Jallianwala Bagh Massacre)和漢口六一一屠殺,故傷亡人數都極其慘重。不要忽視一些歷史小節,殖民政府使用機關槍是蓄意屠殺已不止是在武力鎮壓和殺人咁「小兒科」。
攬炒
又說,省港大罷工實質上是一場「攬炒」,但凡是工運人,那就必然知道罷工就是要攬炒,而罷工者多是處弱勢地位的,甚至會有以小博大心態,想以攬炒把巨人對手完全擊倒在地上,不是得到小小利益就當作勝出。
省港大罷工是有境外勢力蘇俄插手,現已公開的共產國際檔案已證明了這一點。誠然,共產黨以消滅資本主義為其宗旨,但這並非簡單的共產國際與英帝國主義的攬炒之爭。這觀點是把六十年代的冷戰美蘇陣營論,共產主義與資本主義的角力,生硬套進1920年代革命的「二次創作」。略有歷史常識者都知道,1920年代蘇聯確是通過共產國際統領共產主義陣營,但英國在當時並非資本主義陣營的統領者。英法兩國雖有合作但卻是世仇;德國正挑戰英國的霸主地位,怎能說是英蘇之爭?這想像力真是豐富!請追數者不要借國民教育之名創作歷史小說,當正史來洗腦「細路」,可不要得。
大罷工的戰場在廣州和香港,死難和困苦是灣區人民也不見得完全正確,事實是香港經濟被打擊了,廣州經濟卻好轉,暫且能供養罷工者,更導致省港的邊界日益明確,沒有大罷工,社會主義中國不見得會留着香港「充分利用」。南洋煙草在提倡國貨下是最大得益者,所以願意捐出鉅資支持罷工,指灣區人困苦是沒腦不思考的錯誤,要滿足那虛幻的同路人的思緒的話,也不見得需要用這種信口雌黃的寫法來實現。
任何稍有歷史常識的人見「首次在罷工中除了工資待遇問題外加入政治訴求」之云,都不免啞然失笑。只要在網上搜尋一下,就不會寫下這一個大笑話。香港第一宗政治罷工是1844年的人頭稅事件,大規模的政治罷工則是1884年的反法罷工,當時正值中法戰爭,香港華工拒絕為法國軍商提供服務,演變成持續數月的大規模罷工暴動,支持清政府對法開戰。懶惰不上網查資料的結果,就是行文錯誤連連,稿費還是其次,最重要是別誤人子弟。
文章又一沒做工夫的內容,是將共產國際等同鮑羅庭,指他建議中共停止罷工,並以此為基礎論證省港大罷工的結束原因。史實是,鮑羅庭不完全能代表共產國際,他與另一共產國際代表維經斯基存在嚴重分歧;維經斯基多次向莫斯科報告,批評鮑羅庭推行「犧牲共產黨和左派、在國民黨上層對蔣無條件退讓和投降的機會主義策略」。時任中共書記的陳獨秀也多次批評鮑羅庭,甚至對共產國際策略提出異議,要求由中共自己領導革命,不能跟隨國民黨的領導。此外,任何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共產黨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內部鬥爭是其組織特性;在共產國際內尚有斯大林與托洛茨基之爭。將複雜的大罷工輕巧地歸結為「黨派之爭」與「平民遭殃」,最能保全的,無非是論者自身「客觀中立」、「悲天憫人」的名節。然而,為成就這份廉價的道德清譽,被犧牲掉的是罷工工人的反殖民傳統和鬥爭尊嚴!
不知是不是為了搶頭柱香,文章於6月22日發表,笑一些組織連一場「省港合辦」的紀念活動也沒有,但廣州民政局在23日舉行紀念沙基慘案百週年的活動,而工聯會也於6月21日舉辦「省港大罷工100周年」紀念大會,雖不是省港合辦但有請國內代表出席,勞福局長孫玉菡也有出席,不管如此做來,是為了要還那些犧牲的革命先烈之數,還是覺得他們應該要去做,但是文中標題「不再提」顯然是不符現實,身處歷史長河中,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走筆至此,回想十多年前獨立工會的活動,筆者始終認為要搞活動就去搞,還是少一些口水戰,人紀念,我也可以紀念,沒有專利,各自發揮,不見得單一論述就一定正確。
意義
有人的潛意識認為省港大罷工就必定是建制的專利,龍少爺著有香港三大罷工機工、海員、省港等專著,未來亦有合著省港大罷工文集《及鋒而試》出版。我們認為罷工者旨在爭尊嚴,這就是搞紀念省港大罷工的意義。我們的導賞活動有中共的故事,有國民黨的故事,把真正的歷史呈現出來,先輩如何爭人權自由平等——歷史不是任何一派的專利。
口號
建立工殤紀念碑!
建立沙田血案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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